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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龙舞番外青玉案(06)华灯锦阙山中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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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1月27日

第六折·华灯锦阙山中路

村口道中,玄四忏不理兄长连声喝止,一步步向毛族少年逼近。【最新发布页:.COM 收藏不迷路!】

便是瞎子,也能看出韩雪色连站着都勉强,遑论与人动手过招。

玄四忏那双金澄澄的鲜黄虎眸泛着残忍的狞光,舌尖一舐嘴唇,正欲出手,忽听一声低喝:“……住手!”末字方落,余音劲风齐至脑后。

玄四忏霍然转身,但觉白影扑面,斩龙甲心诀所至,双手分化刀、剑、钩、镰等十几种兵刃,满拟将袍袖撕作漫天蝶舞,岂料来人连圈带转,时而轻飘飘浑不着力,时而如深水漩涡导劲力于无底处,接敌不过须臾间,竟隐隐生出被磨耗至极的悠长体感,不由暗惊:“这是什么妖孽手法!”脚跟一立重拳轰出,两人顿时分了开来,却不是秋霜色是谁?

玄四忏暗提内元,这才发现耗用几希,适才果然是错觉,秋霜色所使连卸劲法都不是,就只是迷惑了他的体感知觉,玄四忏自认武痴,实力在玄氏年轻一辈中堪称翘楚,对宫武学更是下了死工夫钻研,从未听过有这种近乎幻术的古怪伎俩,忍不住吐了口唾沫,咧嘴狠笑:

“真他妈邪门!你们这帮风云峡的妖魔鬼怪,连武功都这么邪!看来你是不演了呗?低三下四的贱民之命,哪比得上宫主金贵?就算是毛族贱种,也不例外。”余光越过白衣贵公子的肩头,本以为会看到对街牛车辕座上,被秋霜色舍下的老农垂颈断气的模样,岂料老人不仅毫无死相,脸色还越发红润,他背后似乎有人接替了秋霜色的工作,持续为老人运功疗伤,只是来人个头不高,被身前的老农遮去大半,难免瞧不真切。

沐云色当日并未前往龙庭山,玄四忏今日初见,自认不出他来。

秋霜色单手负后,一捋长鬓,怡然道:“我风云峡玄乎的,岂止拳剑内功?你家中长辈没告诫过你,暗器毒术才是风云峡不轻易示人的绝传?小心了!”唰地一振袍袖,一抹青赤暗芒直标玄四忏面门,玄四忏没敢托大硬接,侧首避过,蓦地一缕清冽药气掠过鼻端,察觉有异,回臂欲抓已然不及,回见一人伸手接住,同时搀着韩雪色退入牛车后,再不见踪影,只依稀瞥见那人似也是毛族,而被他抄在手里的那枚“暗器”,赫然是兄长玄四慧置于街心的、贮有五柳菊篱丹的瓷瓶。

“霜色代敝宫韩宫主……”身后传来秋霜色温煦的嗓音,用不着回头都能听出他在笑:“……谢过玄兄弟赐药。大伙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何妨于草棚暂坐,喝碗水罢?”践约第三战时,莫殊色领着梁燕贞一行潜入宫,未曾与玄四忏照面,便以玄氏情报网之通达,亦不知魏无音座下极可能再添一名拥有一半毛族血裔的新弟子。莫殊色乘乱溜到翻覆的牛车后,与秋霜色一个对眼间,便知五柳菊篱丹将至,及时接药抢人,把韩雪色带离战团,为他运功化纳,治疗伤体。

秋霜色不可能预知韩雪色将受重创,之所以留丹不用,盖因以他的修为,毋须仰赖药力,即能救回老农;如此尚能归还玄氏一枚菊篱丹,为化解双方冲突,预留一条后路。

——换言之,他加诸于老农身上的内力,堪比一枚五柳菊篱丹。

(如此……你丹田内还余几成内息?)

玄四忏眸光骤狞:“既是你来,就用不着拘泥招式了罢?”双拳一作斩手一作瓦棱,流星飞步,呼啸着连捋而出!

方才秋霜色所使,多出自《通天剑指》、《虎履剑》里的卸劲挪移法门,却无一招使全,东鳞西爪,聊备一格,显然卸挪对手的攻势非其所欲,而是以四肢百骸代替阵基,以袍袖翻覆移动阵位,模拟出阵法迷惑五感的效果。

这个“以武技发动阵法”的概念他与聂雨色研究经年,因效果极不稳定,且缺乏系统性的理论援引,被稀世的阵法才聂雨色认定不具可行性,径以废案拍板盖棺,不再浪费时间心力。

但秋霜色并未放弃,改由易学和乐理入手,隐约摸到了“系统性的理论援引”的解法,私下与魏无音反复讨论,暂以《九玄功》之名代称,聂、沐两位师弟都还不知道,今日算是首度用于实战。

以尚未完备的武学、玄学假说应敌,实因秋霜色的内力耗得差不多了,一如玄四忏推测。若不赌一赌《九玄功》能否奏效,便只拼拳脚,此际的秋霜色也无挡住玄四忏的把握;“用不着拘泥招式”云云,不啻是桩恶耗。

劲招临门,秋霜色本拟重施故技,岂料这回玄四忏出拳和跨步的节奏,与前度有着微妙差异,人似未至,拳已突入臂围间,仿佛用了缩地法,或有一霎的时间感被人偷了,秋霜色不及抽退,只能翻袖圈拦,连消带转间,向两侧排空拳劲,引于无的处,同时顺势往下一沉,欲趁玄四忏生出力竭的错觉之际,以掌背将其震开。

蓦地眼角灰影骤盈,却是玄四慧抢上来,秋霜色原以为他的目标是自己,岂料玄四慧袍袖翻转,径压玄四忏一臂,低喝道:“四忏不可!”玄四忏狞笑道:“是你自来,须怪不得我!”袖管鼓若迎风之帆,暴胀一倍有余,秋霜色还没能反应过来,突然间一股巨力当胸撞至,顿如置身于瀑布激流底下,被千钧之力撞得猛向后弹,其速度之快、劲力之澎湃,便是他内息尚未耗竭之际,亦不及运功抵挡。

偏生玄四忏的臂上,似有股强大的黏劲,令秋霜色无法顺势飞出,便只这么一停,足以教如潮劲力贯体透背,将全身脏腑震得稀烂!

(……好凶残的杀人手法!)

眼看与自己并肩而立的玄四慧亦难逃脱,秋霜色终于意识到他对虎眸少年的评估错得离谱,玄四忏之残忍好杀,无分亲疏,堪称绝世凶人,无法以常理忖度,然而悔之晚矣;电光石火间,背心忽被一掌抵住,透体的劲力仿佛被手掌所吸引,在他四肢百骸内连一霎也未多停,竟如春风拂过,片尘未遗。

轰轰两声巨响,身侧后方似遭导出的劲力炸出个大坑,路面所铺石板碎得不成样子,数不清的大小砾砂“唰”地浇了他一头一脸,秋霜色顾不得运功内视,急急回头,果然见得那张满面于思的熟悉懒脸,失声道:“师尊!”来人正是及时赶到的魏无音,见爱徒满面忧急,不禁失笑:“得了得了,你让为师救一回会死么?不用老是争做大人啊。”十指箕张,双掌分按秋霜色与玄四慧的脑顶,压得两人当街席地,盘腿趺坐,一股绵和淳厚的内息自头顶“百会穴”度入体内,导引秋、玄的真气血行,固本培元。

二人均是修为不俗的内家好手,省得《斩龙甲》的厉害,没敢大意,瞬目间便进入游物外的忘我之境,专心调复受损的经脉和功体。

也不知过了多久,居然是秋霜色徐徐吐出浊气,先睁开眼睛,举目不见师尊,但见玄四忏怒目呲牙,摆出接敌的姿势,在街心立如庙中仁王像,面色涨成猪肝似的酱紫,原本鲜黄的妖异虎眸此际看来,竟是橙红一片,细如蛛络的红丝密布,直欲滴血,瞧着既滑稽又诡异。

他身上竹签似的插着七八根硬挺的发丝,不用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四周的人车已恢复顺流,自是绕过他这尊“怒目金刚”,往来行人无不指指点点,掩口讪笑,不时有顽童拿土块扔他,也不知挟石子没有。

不远处的草棚之下,魏无音见他醒了,热情地伸手招呼:“霜色,快来给为师沏茶,老二泡的难喝死了。”聂雨色没好气的瞪他一眼:“你都喝大半壶了才说难喝,信不信我给你加点料?”魏无音暧昧笑道:“加什么料,童子尿么?你也没有啊。童子是指次数不是身高,这你是知道的罢?”秋霜色听着棚下村人叠声苦劝“二公子有话好说”、“别解裤头”、“别往里滋”、“把女人小孩带开”,心中叹息一声,长身欲起,玄四慧却挣扎起身,礼貌却坚决地拒绝扶持,直到棚底时才止住了晃,一揖到地。

“魏……魏长老,舍弟顽劣难驯,实是罪有应得,请长老看在他是块习武料子的份上,高抬贵手,玄氏上下感激不尽;两位伤者所需之药物诊金,我等也必定负责到底。”若是宫余人,光凭“习武料子”四字,玄四忏便是死路一条,就算不取其性命,也要绝了他练武的路子,以免养虎贻患。但玄四慧出身龙庭山,心知以魏无音的磊落和风云峡中人的骄傲,这四个字是能救四忏的,无论是出于对武功苗子的爱惜,抑或风云峡一贯的自视甚高不落人口实,魏无音都不会废了一个真正的武学才。他的磊落和骄傲不容许。

“以令弟的修为,我这发剑封穴一刻内坏不了他,扣去你二人调息的时间……唔,你约莫还有盏茶工夫,把事情说清楚。”魏无音懒惫一笑。“我就不打‘此事可大可小’的官腔了,贵我两方,也大概只有你和我,是真心不希望打起来的,这点我信你得过。我希望这份心意,不要被任何人利用。”玄四慧莫可奈何,定了定,抱拳落座道:“长老容禀,事情是这样——”

阿妍被魏无音抛在后头,她身无武功,待至村口草棚外时,魏、玄二人已坐定议事。她本能在人群中搜索韩雪色的踪影,忽听一人道:“别瞧啦,跟上。”却是聂雨色。

两人来到翻覆牛车后的屋舍内,那是仰秣村中的铁匠铺子,执锤上砧的老匠人姓段,日常以补锅修犁维生。老段师傅的铺子有一面挑空,便于生火烧炭,韩雪色被莫殊色带进以布幔相隔的内室里,以免运功时吹到寒风,加剧内创。

韩雪色的左掌骨轮遭受重击,恐有裂损,莫殊色已为他敷药包裹,以临时削成的薄木板固定,手法十分熟练。聂雨色啧啧称:“你小子挺不错啊,莫非当过药铺学徒?”莫殊色一耸肩:“还行罢。”便不再说话,抹去涔涔额汗,未及起身,就地闭目倚墙,似是小憩;唇面有着肉眼可见的苍白,可见虚耗之甚。

五柳菊篱丹须倚仗内息发散药力,常人服之无益。韩雪色经脉丹田双双受损,不得不靠外力化之,否则这千金万贵的灵丹吞落腹中,不比一粒黄豆强。莫殊色行事,从不考虑与他人合作,只做孤身一人的打算,连为其运功行气也是一样,但内功可不算混血少年的专长,强自催谷的结果,便是差点累死自己。

聂雨色将半晕半醒的韩雪色搀起,冲阿妍一努嘴:“另一边。稳着点儿。”阿妍依言将韩雪色左臂扛上肩。少女不以气力见长,但身高与聂雨色相去不远,相偕扶持还是比较稳的,两人放慢步子,不多时便回到了魏无音隐居的竹庐精舍。

将韩雪色安置妥适,阿妍坐在床沿,仔细替他盖好棉被,忽听抱胸倚门的聂雨色道:“喂,外头那个是什么东西?一路跟着我们回来,莫非只有我能看见?”阿妍看出房门外,赫见院中一抹修长丽影东晃晃西瞧瞧,朴素的白棉襦衫青花裙穿在她身上,除了掩不住的骄人曲线,更揉合了高贵的气质和难驯的野性,仿佛带刺的艳丽蔷薇,既危险,又教人忍不住想亲近。

聂雨色之眸冷若冰霜,一旦认定是威胁,阿妍毫不怀疑他会对女郎出手,连稀世的没貌也阻挡不了他,暗叫不妙:“不好,我竟忘了还有她。”急忙解释:“这位是我的姨娘,她来寻我的,不是什么怪的人。”姨娘闻言转身,冲满面狐疑的苍白少年福了半幅,淡淡一笑。“小公子好。妾身袁虞氏,多谢小公子照拂我家阿妍。我与令师打过照面,小公子且问他不妨。”聂雨色平生最恨这个“小”字,面色阴沉,抱熊冷笑:“那就烦你与我走一趟,我要亲耳听我师父说了,才好为袁夫人收拾今晚落脚的厢房。”姨娘拍了拍石栏杆,垂眸笑道:“要不我在这儿等罢?你师父总要回来的。”聂雨色耸肩哼笑:“随你便。”抬起一脚抵住门框,不怀好意地盯着女郎,如防蟊贼。女郎悠闲落坐,却是屋里的阿妍动了气,碎步来到少年横抬的膝腿前,咬唇道:“聂雨色!你同我姨娘说话,犯得着这般恶声气?”聂雨色瞧都不瞧她一眼,兀自盯着坐姿妍丽的女郎,蔑哼道:“她要真是你姨娘,一会儿我给她磕头认错。若然不是,你拿什么担待?”阿妍没眸圆瞠,微愠道:“我担待什么?你如此无礼——”聂雨色冷冷打断:“榻上躺着的,是当今宫之主,想取他性命之人多不胜数;到今日以前,我连那姓莫的混血毛族都不信,要说你还比不上他。无礼么?那是在他生龙活虎的时候,我可由着他犯浑,信任一名来历不明的外地少女,只因贪恋她的温柔没貌。

“他若不能浑若无事地醒来,你会知道我的无礼,真正是个什么模样。”他说得轻描淡写,阿妍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寒噤,只不肯示弱,绣鞋一跺:“那我出去总行了罢?”聂雨色放落腿脚,插在胁下的右掌比了个“请”的手势。

阿妍负气而出,见女郎冲她招了招手,乖顺地碎步行去,与她并肩而坐。

“他不会有事的。他的命途并未止于此间,这甚至称不上一个坎。”姨娘握着她柔嫩的小手,宠溺地轻轻摩挲。“你回房去,就这么握着他的手,今儿他一定能醒来。你们的事,自有姨娘作主。”“……姨娘!”阿妍低唤一声,撒娇似的,眼圈儿却红了。女郎轻抚她手背,敛眸含笑:“行了,万事有姨娘,别担新。姨娘明儿再来瞧你,你告诉魏无音:今夜可好好睡觉,不必担新他的狗眼,明儿起未必,让他仔细些。”拍拍膝腿起身,对聂雨色嫣然一笑:

“我挺喜欢你,你比你师父有种多了。可惜个子矮了点儿。”袅袅行出,片刻便不见踪影,只余聂雨色阴郁的目光径穿庭除,仿佛这样便能看清她的去处。

魏无音与玄四慧的晤谈,注定不会有什么具体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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