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好像又快要流干了，林语冰此刻的眼泪滴在手背上的触感竟是滚烫的，烫到皮肤似乎能被灼伤，但这点痛，比不上她心痛的十分之一。

都说十指连心，但她只觉得是言语连心，每说一个字，每听到一个字，心脏都会跟着抽痛。

方然微微摆了摆头，勉强扯出个微笑。

“真的爽吗？”林语冰一把抹去脸颊上的泪水，“那我下次也去试一试，看看是不是跟你说的一样。”

方然有些怀疑，“你说什么？”

“一次还不够，我还要多试几次，直到腻了为止。”

方然捏了一下林语冰的手，“说够了没？”

林语冰也不回答，只是一直擦眼泪吸着鼻涕。

“说够了就扶我起来，我们赶紧离开这个鬼地方。”方然勾了勾手，示意林语冰架着他的胳膊。

“……好。”

林语冰吃力地把方然扶起来，他整个人都倒在林语冰身上，两人都是勉强才能站立。

只是没走几步，方然便失去了意识，林语冰只得换了个姿势，把他横抱起来。

林语冰一整晚都没怎么休息，走了一段路，便再也走不动了。

她索性坐在地上，让方然枕着她的腿休息。

抬起头，漆黑的夜空中没什么星星，只有月亮，林语冰忽然就觉得，这月亮太亮了，亮得要刺伤她的眼。

这月光，连带着这个夜晚一起，深深刻进林语冰的脑海里。

而她永生难忘。

在天将破晓之时，林语冰终于和方然一起回到了住处，第二天并不是他们两个规定的训练时间，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林语冰躺在自己的床上发呆，如行尸走肉一般。

她并不知道，在她躺下没多久方然便起了床，踏上了屋外一条小道，而小道的尽头是t。

“你昨天晚上一直都没有回来，方然也是，发生了什么？”

陈瀚青几乎是一醒就赶了过来，现在的林语冰是他的重点关照对象，而他也一眼就看出了林语冰的不对劲，“怎么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林语冰摇摇头，她不打算把昨天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陈瀚青也没追问，而是直接在她身边坐下，“你不说也行，其实我大概能猜出来发生了什么事。”

“你怎么能猜出来？”

“你昏迷了一个多星期，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是吗？那你说说是什么事情？”

陈瀚青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组织语言，“其实也就一件事，那个t的真实名字叫特拉维，而且他是个同性恋，根本就不喜欢女生，他最近一直在骚扰方然。”

“骚扰？”林语冰迟疑了一会儿，昨天晚上，方然和t看起来确实像是有过很多接触的样子。

“我想昨天晚上你们没有回来应该就是和t有关，他可能和你说了什么，但是我肯定，他说的话实际上都是说给方然听的，他的目标一直是方然，之前方然一直不愿意，所以我想t可能从身边的人下手了。”

林语冰的瞳孔猛得震了一下，“这……”

“确实很令人震惊，但是我保证，这些事情都是真的，那个特拉维就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这日子真的是越来越没办法过下去了。”

林语冰沉默了许久，淡淡开口，“或许真的是这样……”

但是别人可以这么想，她永远不能这么想。

陈瀚青看到林语冰叹气的模样，拍了拍她的肩膀，“放平心态吧。”

“你说，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别的事情吗？”

“什么？”

“更过分的事情，你不是说，t是个不折不扣的变态，那他以后还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呢。”

“不知道，不过咱们既然在这里待着，就别想以后，反正想了也没用。”

“是啊，每想一次未来，我的希望就越少一分，我就会想，与其这么活着，不如自由的死。”

林语冰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t和方然站在一起的景象。

他们两个人都背对着自己，林语冰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下一秒，t转过身走了过来，他遮住了阳光，投下了无法逃避的阴影。

如果以后这样的事情还会发生，或者说，以后发生了更恶劣的事情……

每天都眼睁睁看着，却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这么赖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

当林语冰再一次戴着电击器站在训练场上，面对着比她更为悲惨的丧尸，面对着t的监视，她脑海里想的还是这些。

当身体无法再承受积聚的情感，便会在一瞬间爆发。

这些天，她想通了，彻彻底底相通了。

林语冰把微型耳机拿出来扔在地上一脚踩碎，她扔下左手中的刀，两手紧紧握住，举起来，把刀锋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隔着玻璃墙，林语冰和t的眼直直对上，她的眼里燃起烈焰，迸发出夺目的光彩。

她把此刻当成此生最后一次开口的机会，把每字每句都刻在骨骼之上，“特拉维，你听好了，这世上，有太多你无法的掌控的事情，无法掌控的人。”

“你一定会不得好死！你们这些人，一定会下地狱，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林语冰用自己能使出的最大的力气，把刀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又狠狠捅了进去。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众人反应过来，训练场已是满目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