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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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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回來了?”應曦見到應暘回來,立刻送上一個大大的笑容。不過,當她見到只有應暘一個人時,笑容就淺了:“奕歐呢?他走了嗎?”

程應暘走上前,拿起應曦的手,說:“沒有,公司裏有些急事,派他回去處理了。”

“哦,你不怕他再走嗎?”應曦問。

“他為什麼要走?”應暘問。應曦語塞了,對於奕歐要離開的理由,她是多少猜到一些的,可是總不能說出來他是因為自己而離開的吧?

應暘摸索著應曦手上的‘情系一人’鑽戒,問:“這戒指戴在你手上,真好看。比那個另有一番雅致。姐,告訴我,你是不是喜歡他?”

應曦驚訝地看著應暘,只見他專心的玩弄戒指,並未看向她,平靜的臉上沒有一絲情緒。“我沒有,我只是當他是弟弟。”

“真的?姐,說實話,不要騙我。”

應曦就這麼傻傻地看著他半晌,忽然“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然後伸手緊緊地抱著應暘,埋頭痛哭。程應暘倒嚇了一跳,忙安撫她:“姐,姐,怎麼了?有話好好說,別哭啊!”

“應暘,我真的只愛你!嗚嗚……”應曦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外面經過的護士們都忍不住伸頭張望。

“我知道,我都知道,姐你別哭了,好嗎?”他還真怕刺激到她。“既然你只愛我,為什麼要去追他呢?”應暘輕聲問,這個問題讓他自己不好受。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到奕歐他很痛苦,很絕望。”應曦抽噎著說。

“很痛苦,很絕望?你怎麼知道的?那他告訴你他要走嗎?”

“沒。我是感覺到的。我自己也很驚訝,我昨晚做了個夢,好像是夢見奕歐向我們道別,醒來後他就走了。我本想叫你來著,可是你睡的太熟了,叫不醒。我只好自己去追,也不知怎麼就知道他去機場,居然給我蒙對了。見著他後,我搶他的行李,他也不肯跟我走,然後……啊……”應曦痛苦地捧著頭,程應暘知道她回憶起不開心的事情,忙大聲制止:“姐,不要想了,看著我,看著我!”不過不成功。應曦仍是痛苦地呻吟,應暘心一橫,也不管是在醫院了,捧起她的臉,把嘴貼上去, 狠狠地吻她,享受她柔軟的唇瓣。

程應曦給吻得七葷八素的,漸漸平靜下來。她伸出舌頭,與應暘激烈地糾纏,像兩條蛇在抵死纏綿,連津液滲出唇瓣也不自知。好容易結束一個綿長的吻,兩人都氣喘吁吁的。“應——暘,”應曦拉長聲音叫他,這是她撒嬌的表現,程應暘聽了總算放下心來。

“怎麼了,姐?”

“你以後天天都這麼吻我好不好?”程應曦有些扭捏。

“沒問題,只要你喜歡。”應暘笑了,這還不容易?

應曦也嬌羞地笑了,不過很快她就認真地對應暘說:“對了,應暘,我好像有時能猜到奕歐的心情。”

“哦?這麼?那你能否告訴我,他現在心情如何?”應暘半開玩笑地說。

應曦閉上眼睛,“唔……他的心情挺沉重的,好像遇上難題了。”

“什麼難題?關於你的嗎?”

“不是,好像是公司的事情。”

程應暘聽了有些吃驚,這——太扯了吧?應曦說完,把頭埋進他的懷裏,半真半撒嬌地說:“抱抱我,頭好痛!”

“好,不想了。姐你休息一下。”說完雙手環著她,看著應曦滿足的俏顏,撲閃撲閃的大眼睛時而看向他,時而閉上,更加摟得緊緊的。心裏卻是百思不得其解。應曦怎麼會有這個‘猜心’功能?而且物件偏偏是奕歐!不過也好,給人猜中心事,就沒什麼隱私可言了。他忽然想起,奕歐曾經為應曦輸了血——如果要理由的話,也只有從這裏解釋了。

程應暘摟著應曦,兩人甜蜜相擁,纏綿得讓人悸動。過了好一會兒,程應暘輕輕說:“姐,你放心。奕歐的事情我會處理。只要你喜歡,哪怕是天上的星星,我都會打造一個給你。奕歐是我的好兄弟,我也不想讓他離開。所以我讓他鍛煉一下,處理一些公司的事情。”他低下頭,見應曦有些昏昏欲睡的樣子,問:“姐,在聽嗎?”

“嗯。應暘,你真好!我愛你……”模模糊糊地說完,又過了一會兒,應曦緊攬著應暘的雙手鬆開了,她閉著眼睛,發出均勻的呼吸聲,睡得一臉香甜。也該累了,昨晚就沒有睡好,今晨那麼早就起來。應暘見她睡著了,輕手輕腳將她放在床上,蓋好被子。

‘姐,你如果真的愛他 ,我就讓他留在你身邊。我願意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不離開我就好。’

正如應曦猜到的,奕歐帶著沉重的腳步回到公司。令狐真他們辦事效率很高,短短時間就在總部大樓高層給他辟了間辦公室,裝修配置什麼的與程應暘的辦公室無異,門牌上掛著“副總辦公室”,他一路走來,雖然和他打招呼的人不少,可是他看出來,他們的眼很複雜——複雜得讓他百味雜陳:有豔羨的、有不屑的、有鄙視的、有妒忌的、還有直接無視的……不過,這些眼他都可以接受。唯一不能接受的,是自己不能勝任這個職位。

在偌大的辦公室裏,有超大的辦公桌,有真皮的老闆椅,有貼心的秘書送來熱咖啡,還有,不適應。他已經很久沒有接觸公司事務了,桌面上的檔堆得像座小山。他以前做應曦保鏢的時候,都是悠悠閑閑地過,不用外出的日子,他都是看看電視、看看書,健身什麼的。現在一下子要處理“綠園”這個項目,絕非易事。他想起暘哥對他說的約定:“我知道一下子擢升你做副總有些不妥,當時我只想著好好補償你,沒有深思熟慮,也許有些過了。但你是個聰明的人,必須要做點事情來證明自己的價值。正好有這道難關。而且,這一關你必須要過,一來為自己的集團裏的地位打下基礎,贏得口碑;二來,也能證明你並不只是一個保鏢,能讓我姐喜歡的人,絕不是平凡人。wt的王總很喜歡收藏國內外的紅酒白酒,你可以從這點拿下他。還有,令狐真這個首席執行官很有用,他手下有一批智囊人才,你一定要得到他們的幫助。去吧,不要讓我姐和我失望。”

話講得很多,奕歐基本上記住的就這點:搞定了,他就是應曦的……那個,入幕之賓(這個詞好像貶義了點兒)。搞不定,集團業績受損,你這個副總就攤上事了,還是攤上大事呢。

暘哥,你這坑還真是不一般的深啊!

其實,程應暘這麼安排,自有他的一番老謀深算:倘若奕歐成功解決“綠園”融資合作問題,名成立就,又身居副總高職,到時一定像自己當初那樣,有各色美女紛至遝來,投懷送抱。不是每一個男人都能拒絕美人恩,奕歐涉世未深,接觸的女人不多,有沒有這個定力還是未知數。假如他真的像自己那樣只對應曦專一,那也可以放心讓他留在她的身邊。假如他沒有這個定力,應曦也會對他死心,她還是自己獨有的女人,大家都沒有損失。倘若不成功嘛……麻煩可就大了去了。

算了,不想了,見一步走一步吧。程應暘也不想業務受損,暗地裏還是要幫他一把的。

奕歐吩咐秘書:“雨姐,我想請公司高層吃飯,你幫我訂今晚的宴江南酒家,要最好的菜品,麻煩你給把把關。另外,我需要一些關於紅酒白酒的知識,你能幫忙整理一份詳細資料給我嗎?”

“好,奕總。我先訂酒席,然後找資料給您。”。他的秘書叫曉雨,工作也有一定年頭了,先後任程應暘、令狐真的秘書,可以說是一位資深ol,是程應暘特別派給他的。交代她辦事,奕歐很放心。

奕歐又親自去找令狐真。他們曾經應暘最得力的助手,私下也是很好的哥們,近幾年隨著奕歐工作調動,在一起喝酒的時間略微少了點,但感情仍在。他的辦公室就在同一樓層。一見奕歐進來,令狐真馬上起身迎接,又讓秘書泡咖啡,然後半開玩笑地說:“請坐。奕總今日大駕光臨,在下不勝感激!”

奕歐有些不好意思。他笑著說:“跟我還打這些官腔。你小子做了ceo這麼久,倒會說話。以後小弟我在你手下工作,能否關照關照?”

令狐真大笑:“歐哥你不也很會講話嘛!什麼叫‘在我手下工作’,明明是你領導我們好不好。以後應該是奕總常來關照我們啊!”

奕歐苦笑:“真哥你就別取笑我了。我哪有這個能力,你也知道,公司的事情我不熟悉,暘哥把綠園的項目交給我,現在我是一籌莫展,所以想和真哥你商量一下,今晚也想請些骨幹吃飯,聯絡一下感情。我知道你手下有很多得力助手,這次真的要靠你們了。”

令狐真笑著說:“咱們哥倆還客氣啥,不過請吃飯還是要的,我們也要給你開個慶祝會嘛!”

“慶祝會就免了,等我們解決了這個項目再說吧。”

至晚,奕歐親自邀請的公司高層果然大都到齊,坐滿了三圍。應暘沒有來,他在醫院陪應曦。見醫生給她做針灸治療,紮得滿頭都是銀針,心疼壞了。

寒暄了一陣之後,奕歐向大家舉起了酒杯:“各位,今天是我第一天履新,以後將要和各位同事一起打拼。我先向大家敬一杯,先飲為敬!”等他喝完,大家也都幹了。奕歐說:“大家都知道,我在做生意、搞業務上的經驗並不多。而且,現在還面臨一個大的項目,多少有些困難。公司裏也許有的人正準備看戲,看我如何搞砸,如何丟暘哥的臉。他們怎麼看我,我可以不介意。不過,我在意的是我能否得到大家的幫助。我原本就是一個沒有讀過多少書的人,但我明白如果沒有大家的幫助,我自己是絕對不能解決綠園的問題的。而且,時間很緊,必須要趕在王總與別的公司簽約之前,把他爭取過來。如果大家願意與我同舟共濟,我奕歐再敬大家一杯!”說完,他倒了滿滿一杯酒,一飲而盡。大家互相看了一眼,也都各自重新斟滿了酒,幹了。隨即,有人說:“奕總放心,我們都會幫你的,大家都是為了掙口飯吃嘛!” “對啊……”

奕歐笑了:“那好,這幾天要加班,大家可不要怪我哦!”

“怎麼會呢!又不是第一次加班。”……

酒足飯飽了,奕歐和令狐真安排一些骨幹回公司重新設計項目的合作方案。在回去路上,令狐真悄悄問奕歐:“你是不是喜歡應曦姐?”

奕歐雖然喝了些酒,但清醒得很。他看了令狐真一眼,說:“為什麼這麼問?”

“我猜的。那天我看你有些不正常,悶悶不樂的樣子,接著就玩失蹤,哎,你倒是說實話,是不是看上她了?”

奕歐深深地吸了口氣:“應曦是我的女,如同天上的月亮,我一直都仰望她。”

令狐真說:“那我也放心些。應曦姐對於暘哥來說,簡直就是含在口裏的寶貝,怎能讓別人窺伺?對於她,你想都不要想。”

奕歐面無表情,沒有說話。只是狠狠地灌了一杯。

團隊合作的效率還真是高。公司裏的智囊團在通宵工作之後,拿出的最終的項目合作完善版,奕歐的秘書雨姐也收集了一些關於紅酒白酒的資料給他。第二天上午,雨姐又交給他一個包好的盒子,很沉,奕歐接過來一看,上面有張紙條,是程應暘的字:這是羅馬康帝酒莊1990年份勃艮第紅酒,2002年紐約紮拍賣行售出,當時售價每瓶容量5,800美元,我於前年以十五萬人民幣購買。全球數量稀少,或許你能用得上。

奕歐見了,心裏百味雜陳。暘哥,如果我搞砸了這個項目,如何回來見你啊!

下午,wt總部大廈。

“王總 ,有人找您。”秘書電話。

“是誰?”

“程功集團的奕歐和令狐真。”

“奕歐?沒聽說過。令狐真狡猾狡猾的,我也不想見。告訴他們,我在開會,沒空。”

“我也是這麼說的。可是這兩人已經在這裏等了超過六個小時。他們好像知道您今天在辦公室,怎麼說也不走。還有,他們帶來一樣東西,說是送您的禮物。”說著,遞上了一個精美的禮盒。

王總打開一看,木制盒子裏裝著一瓶勃艮第紅酒。“喲,這是羅馬康帝酒莊1990年份的紅酒,世界上最貴的酒之一,他們怎麼弄到的?如今這酒是有價無市,堪比千金啊!還真大手筆。那個奕歐是什麼來頭?名片拿來我瞧。”

一看:程功集團副總裁 奕歐

王總吩咐秘書:“再晾他們兩小時。就說禮物我收下了。五點以後有空。”

“好。”

奕歐和令狐真拿著新的合作方案,差不多坐了一白天的冷板凳了。如果讓人知道這個大集團的兩位副總裁居然被如此冷落,可不是一般的出溴哦。

“兩位先生,王總說五點以後有空,請再等一會兒。”

令狐真嘀咕:“什麼玩意兒!兩年前還屁顛屁顛地求暘哥與他合作,我都給他煩得不得了。如今發跡了,翻臉不認人了,害老子等了那麼久。哼!”他輕蔑地哼了一聲。奕歐笑笑,沒有說話。他的時間多得很,等,對於他來說並不算什麼。

“今晚約了人吃晚飯,都不知道要等到幾時。這王總明明在這裏,搞什麼高姿態啊!”令狐真低聲抱怨。奕歐聽見了,說:“要不,你先回去,我一個人也行。”

“可是那個方案……”

奕歐笑著說:“放心,這麼幾個小時,我都看了好幾次了。這一份與原來那份的不同之處我都快背下來了。放心吧。”

令狐真想了一下,說:“也好。我想王總也不一定喜歡見我。我先走,有啥事電話聯繫。”說完,拍了拍奕歐的肩膀,走了。

看來王總也確實不想見令狐真。一聽見他走了,不到兩小時就讓秘書請奕歐進去。然後,他坐在大班椅上,悠閒的抽著雪茄。

奕歐先開口,不卑不亢地打招呼:“王總您好,我是程功集團的奕歐。”

“哦,第一次見。你們老大程應暘怎麼不來?派個小嘍囉過來,真不夠意思。”

奕歐收起笑容,這人果然有些自大。“我們程總日理萬機,每天見的都是大人物,雜事什麼的就由我們這些小嘍囉出面。聽說王總是個大度的人,這點小事相信您不會介意的,是吧?”

這一席話夾槍帶棒,王總聽了雖然面不改色,可是心裏卻不爽:“哦,雜事?你們綠園項目相信不是什麼雜事小事吧?如果我們集團不與你們合作,你們今年的年報一定很難看吧!呵呵……”他吸了口雪茄,把煙噴得老高老高,肥厚的嘴唇如同一個煙囪,只是這個煙囪裏有很多黃牙,而且“吐不出象牙。”

“這正是我今天來的目的。我們很有誠意與wt合作。這是完善後的合作方案,從節約、環保、資源調配等方面做了較大改動,而且我們已經做了大量的前期工作,相信比任何公司更適合與wt合作。另外,”奕歐看向桌面上的勃艮第紅酒,說:“這酒是我們程總的心愛珍藏,為了表示合作的誠意,他願意忍痛割愛。”

王總嗜酒如命,平生愛喝酒,也愛收藏名酒。他看了這酒一眼,臉色總算緩和了一些,說:“本來嘛,我與你們程功合作也是板上釘釘的,只不過你們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所以……”

奕歐一笑:“王總是個聰明人,做生意如果涉及了其他私人恩怨,影響了貴公司的業績,也是得不償失。我們集團雖然算不上一等一的企業,但在全國也是排在前列的實力派,在本省更是數一數二。您看了我們的新合作方案,就知道只有我們,是最好的合作夥伴。”

王總聽了,接過奕歐遞上去的方案,翻了翻,邊看邊沉思了十幾分鐘之久,然後把方案放在一旁,說:“奕先生會喝酒吧?”

“一般般,當然不及王總海量,而且聽說王總對於中外名酒是如數家珍。”

“哪里哪里。既然你今天帶來了一瓶紅酒,那我也禮尚往來,我回贈一瓶白酒,”說著,拿出一瓶白酒,“這是酒鬼的紀念版,請笑納。”

奕歐一看,便知是酒鬼洞藏文化酒(紀念版),市場價要賣到3000多元一瓶,只不過價格方面,與勃艮第紅酒是天壤之別。他說:“這倒不必客氣……”

“你別忙著說客套話,這酒是紀念版的,我很喜歡它的瓶子,所以,瓶子我要留下,裏面的白酒就裝在你的肚子裏帶走。”

奕歐看著這幾百毫升的52度酒,不由得一愣。

“您的意思是……?”奕歐看著酒瓶子,面無表情。

“很簡單,就是請你喝酒。我這裏有杯子,”說著,他果然拿出一個成窯五彩瓷杯,打開酒瓶蓋,頓時辦公室裏一陣酒香。他斟滿一杯,遞給奕歐:“請!”

奕歐沒有接,他說:“我不是很明白這酒的意思。能否請王總明示?”

“小嘍羅就是小嘍羅,這都不明白。”王總輕蔑地一笑,“喝了,就是給我面子,這合作方案我就交給董事會討論;不喝,這方案你帶走。不送!”(他怎麽就不說連勃艮第紅酒也一併帶走呢!)

“喝幾杯?”

“酒嘛,當然是越多越好。我大方點,整瓶敬你!”王總皮笑肉不笑地說。

奕歐咬了咬牙,右手放在後背,握緊了拳頭。這“酒鬼”酒度數很高,超過五十度,可以點燃物品。他午飯沒吃,肚子裏空空,這整瓶500ml高度酒喝下去,不死也酒精中毒。

王總把酒杯放在桌面上。他坐在大班椅上,悠閒地翹起了二郎腿,重新叼著雪茄吞雲吐霧。奕歐面對這杯酒,忽然覺得自己就像古裝電視劇裏的“賜毒酒一杯”的犯人,面對的第一單生意談判居然是這個局面,要用自己的健康來換取,究竟值不值得?

呆立良久,他決定一搏。反正來了。反正為了暘哥,為了集團,為了……為了應曦。

拿起並不算小的酒杯,仰頭一灌。辛辣的滋味從口腔順流到食道,再到胃裏,火燎般難受。他咳嗽起來,差點把沒咽下的酒給噴出來。

第二杯,嘴唇被灼痛,舌頭被辣得發麻,喉嚨、食道像刀割一樣疼,胃裏像點了一團火焰,由裏燒到外面。

第三杯,他有些眩暈。恍恍惚惚中,應曦微笑著向他走來,調皮地對他說:“你又喝酒了!真不乖!別喝了,喝酒傷身呢!我削蘋果給你吃好不好?好嘛,別喝了!”

……

王總見奕歐不聲不響地喝了半瓶,臉色由紅變白,兩眼充血,拿酒杯的手顫抖得厲害,不禁有些慌了,萬一喝死了人可不得了!他立刻上前,一把奪過奕歐尚未喝完的酒杯,大聲說:“得了得了,夠了。小子,你不要命啦!這麽搏命,為什麽啊!”

奕歐乜斜著血紅的眼睛,搖搖晃晃地說:“人生沒有幾個機會搏,我只有這次機會,如果我這個項目拿不下來,就永遠得不到她了……”說完,他大口大口的嘔吐,由於肚子裏沒什麽東西,嘔出來的不是酒就是胃液,吐得桌面和地板上一塌糊塗。

王總想起自己當年創業時的情形,與面前的這個年輕人是多麽相像。當年自己也是抱著一顆小強般打不死的心,厚著臉皮四處“求爺爺告奶奶”。葩的老總也見了不少,要麽就閉門不見,要麽就冷嘲熱諷。但是像今天自己這樣對人……看著臉色蒼白如紙,身體不斷顫抖得奕歐,他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了。

“來人!快送他到醫院!”

程應暘和應曦在一間私房菜餐廳吃飯。程應暘說:“姐,這個玉佛我給鑲了純金,名副其實的金鑲玉,你戴上看看。”

應曦一看,好厚的黃金,晶瑩剔透的玉佛鑲嵌在其中,有些俗氣。程應暘起身站在她的身後,幫她戴上,喲,沉甸甸的,重的很。

“應暘,戴著它又冰又重,不如去掉這金子好不好?”應曦摸著鑲金玉佛說。

“那怎麼行,費好大勁鑲起來的。這不挺好看嘛,我喜歡。”

“晤……”應曦撒嬌,嘟起嘴兒的她顯得越發嬌俏。

“乖,很好看。這可是我的一番心意,姐你不能拒絕哦。天天帶,洗澡游泳什麼的取下來。碰了水怕把金子給整黑了。”應暘說。

應曦無法,只得從了。實際上,這個金鑲玉佛之所以那麼厚,是因為裏面安裝了一個微型跟蹤器,程應暘專程請人從國外的帶回來鑲嵌進去的,以後應曦無論到了哪里,他都能知道。

兩人正用餐,程應暘說:“姐,喂我。”

應曦嬌嗔地看了他一眼,又見周圍的人都沒有注意到他們,便夾了一片響螺,送入應暘嘴裏。

“我還要那個鮮鮑魚。”

“饞貓。”應曦說完,夾了一隻鮮鮑魚,忽然手不受控制地顫抖得厲害,抖得連筷子上的鮑魚都掉了。應暘忙問:“姐,你怎麼了?”

應曦左手按胸,心跳加速,大口呼吸,說:“是奕歐……出事了!”

迷迷糊糊中,奕歐走進一片桃花林,落英繽紛的桃林被銀色的月光映照,夜色中一片幽幽的緋紅。桃紅色的落花洋洋灑灑,如夢似幻……他的女應曦,身上穿著大紅喜衣,仿佛是天下最美的新娘,在深夜的桃林中,在他面前翩翩起舞。

“奕歐,過來,過來我這裏啊!”性感至極的聲音吸引著他,他不禁走上前想擁她入懷,可是應曦調皮地飄走了。無論他怎麼追,就是看得見摸不著。奕歐有些心慌,想叫她,可是發不出聲音。他急得渾身是汗,一著急,發現自己居然連雙腿都無法動彈,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應曦越飄越遠。忽然程應暘出現了,他親密地摟著應曦,對奕歐說了句:“奕歐,你的項目任務失敗了。以後你好自為之吧。”說完,他帶著應曦,在他面前消失不見。

“別走!”他終於大叫出來。好疼,心疼,全身都疼!

“嗚嗚……”耳邊忽然傳來嚶嚶的哭聲,奕歐從夢中驚醒,感到手背上好像是插著一根針頭,還有一個溫暖的、柔軟的手握著他。睜眼一看,白色的牆壁,白色的天花,還有白衣天使們來回走動。此刻坐在床邊的,不正是他朝思夢想的應曦嗎!奕歐頭還是很暈,猶恐是夢,忙睜大眼睛細看,只見兩個小鹿似的大眼睛腫得像桃兒一般,滿面淚光,鼻子通紅,不是她是誰!

見奕歐醒了,應曦眼淚愈發落得又快又急,小手兒抓著他,又不敢太用力,又卻是緊緊地不肯鬆開。奕歐心窩一暖,她來了。可是剛才夢中的情形浮現出來,心裏不禁又感到難受,自己既然沒有完成暘哥交代的任務,以後就……死了這份心吧!

他轉過頭去,不看她,冷冷地說:“你怎麼來了?”

此時應曦雖然不是嚎啕大哭,但越是這種壓抑的哭泣,氣噎喉堵,更覺得哭得厲害。聽了奕歐冷冰冰的話,應曦不以為意,斷斷續續地說:“你從此不許再喝酒了!”

奕歐心裏微微有些暖意,但仍然沒有把頭轉過來。“暘哥呢?怎麼沒跟你一起?”

應曦仍是抽著鼻子說:“他來看了一眼,就怒氣衝衝地走了。” 實際的情況是程應暘得知事情經過,見奕歐面無血色,又聽醫生說他酒精中毒之類的,氣的暴跳如雷,帶著弟兄們去wt算賬去了。應曦沒有把話說完整,結果本來就有些自卑心態的奕歐誤會成‘自己沒能完成項目任務,程應暘怒氣衝衝地走了。’

“那你還留在這裏幹什麼?這兒不是你來的地方,你身子不好,就不要到處亂走了。你走吧。”他狠心說這話的時候,由始至終都沒有把頭轉過來。

應曦聽了很傷心:“奕歐,你很討厭我麼?”

奕歐閉著眼睛,不回答。心裏卻比任何人都難受:我不是討厭你,相反,我愛你愛到無法自拔。我討厭我自己!

應曦哭著走了,奕歐聽著她低泣著慢慢離開,恨死了自己。若不是兩個手背都吊著點滴,他一定給自己兩巴掌。 頹然坐在床上,他兩眼望著天花板,大腦一片空白。她就這麼給趕走了,會不會迷路?她獨自一人,會不會在大街上讓人非禮?他想到這裏,忽的坐直,想拔掉手背上的針頭,發現由於他太用力,血液竟然從細管裏倒流上來了。

出乎奕歐意料,應曦竟然回來了。眼睛雖然還是紅紅的,但是不哭了,手裏還提著兩袋東西,一袋是水果,另一袋是粥品。她把東西放在床頭,對奕歐說:“聽說你嘔吐了,肚子一定餓了。我買了瘦肉粥,多少吃一點兒,好嗎?”她的語氣是那麼溫柔,就好像一位慈愛的姐姐,哄著鬧彆扭的弟弟一樣。奕歐被這該死的溫柔擊得體無完膚。他看著應曦淚痕未幹的臉,掛著熟悉的溫暖的微笑,使鬼差地點了點頭。應曦見他答應了,非常高興。拿出一個不銹鋼勺子,說:“那些一次性勺子又薄又割嘴,我特地買了這個。”說完,她舀起一勺子粥,準備喂他。

奕歐臉紅了,“我自己來。”說著,舉起手來要接過粥和勺。

“哎呀,血倒流了!快放下手!”應曦低低地驚呼,奕歐見了,順從地把手放下。應曦嗔怪地看了他一眼:“看,非要自己逞強。我喂你不好嗎?我就這麼討人嫌嗎?”說著,小嘴兒一撅,拿出絕招兒: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

“好好好,我吃。”奕歐剛才的狠心勁全都扔到九霄雲外去了,他張開嘴,應曦舀了一勺,吹了吹,送上。奕歐細細地嚼著,真香!他可以發誓,這是他這輩子吃過最香甜的瘦肉粥!

應曦真是個溫柔賢慧的女人,每一勺她都很小心地吹著,既能吹涼好入口,又不會使得唾沫星兒給吹出來。一碗粥很快見底了。奕歐咽下最後一口,意猶未盡。

應曦收拾好碗勺,微笑著看了他一眼,說:“還沒吃飽吧?要不我再去買?”

奕歐納悶:我不是那麼饞吧?她怎麼知道我沒吃飽?“不用了,已經飽了。”

“真的?說謊可不是好習慣。”她從袋子裏拿出一個蘋果,又變戲法似的亮出一把水果刀,得意地笑著說:“我買勺子的時候順便買的,是不是想得很周到、裝備很齊全呢?”

奕歐笑了,很開心。應曦,你怎麼可以這麼招人喜愛!

應曦開始削蘋果。奕歐驚訝地發現,她把蘋果削成可愛的兔子形狀,就跟幾個月前在程應暘家冰箱裏看到的一模一樣。他的內心被這個可愛的小兔子蘋果撞到了,砰砰直跳,他在想:應曦對我,是不是和對暘哥一樣的呢?

應曦削好蘋果了,她怪地看了奕歐一眼,說:“想啥呢?心跳那麼快。”奕歐聽了大為吃驚,結結巴巴地問:“怎麼連這個你都知道?”

應曦說:“我也不懂。前段時間開始我就好像能感應到一點你心裏想得東西。不過,我也是瞎猜的。我可不是你肚子的蟲子哦!”倆人都笑了。

奕歐抬起右手想把蘋果拿過來,應曦說:“你怎麼又抬起手了?小心管子!”他一看,可不,血液又倒流到管子裏去了。

應曦把蘋果削成小塊,用牙籤紮著喂他。才吃了沒幾塊,應曦就被一位中年女醫生叫出去了。

奕歐豎起耳朵聽了聽,聽不見。他起身把金屬架連同掛著的點滴袋子取下來,走到門邊聽,卻聽見醫生正在訓斥應曦:“你怎麼能給剛剛洗胃的病人吃那麼多東西呢?你沒看到他正在打點滴嗎?為什麼事先不問問醫生呢?自作主張,出了事誰負責?是不是要訛我們醫院?吃了一碗粥也就罷了,還要喂他吃蘋果,你怎麼做女朋友的?一點道理都不懂……”

奕歐聽不下去了,他生氣地走出來一看,應曦耷拉著腦袋,像個小學生似的乖乖地聽著醫生教訓。那位中年女醫生長得還行,只是臉刷粉刷得有些白,嘴唇抹了大紅唇膏,隨著她血紅的嘴角的一開一合,那些粉好像要掉下來似的。

奕歐也不管自己手背上的針頭了,一手拿著金屬架,一手拉著應曦,見她眼淚在大眼眶裏打轉,波光瀲灩,嘴唇微微撅了起來,像一隻受了委屈的小貓。

奕歐又氣又心疼,冷冷地對醫生說:“那些東西是我自己想吃的,跟她沒有關係。既然你們怕出事,那沒關係,我馬上出院就是。應曦,幫我收拾一下。”說完,他拉著應曦回房,居然自己就把針頭拔下來。鮮血立刻湧了出來,應曦驚叫一聲,手忙腳亂地找棉花幫他按住針口。

醫生忙跟著進來,見奕歐很生氣,解釋說:“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為了你的身體著想,你現在出院不行,還是留下來好……”奕歐不聽,看也不看她一眼。‘誰讓你訓應曦來著?她是我的寶貝,我和暘哥從來都不對她說一句重話,不就是喂我吃了蘋果麼,居然給你訓成這樣,心疼死我了!還想我留在這裏住院,我腦子進水了才留下來!’

應曦見奕歐手背上的針頭仍然滲血,把棉花都染紅了,又急又心疼,剛剛還在眼眶裏打轉的眼淚一顆一顆落下來,滴答滴答下雨啦!棉花換了好幾塊,好不容易才止血了。那女醫生還是嘮嘮叨叨地勸說奕歐不要出院,奕歐愣是不搭理她。應曦聽出來了,此女多半是對奕歐有好感。她嘟起嘴兒,抹了把淚就去幫奕歐找衣服換鞋子。

三人在病房裏正亂著,阿強來了。他見應曦蹲在地上幫奕歐換鞋子,不由得一愣:不是吧?暘哥的心上人給奕歐換鞋子?如果暘哥知道了可如何是好?識時務者為俊傑,他就當做沒看見好了。他先和應曦打招呼,然後對奕歐說:“暘哥說了,要找一間最好的醫院給你。我已經辦好手續了,現在馬上可以走了。”

“那好,應曦,我們走。”三人離開,剩下那個發花癡的女醫生柳眉倒豎直瞪眼。

所謂最好的醫院,無非就是轉回他住過的那家。不過倒也是國內最有名的醫院之一。應曦被阿強送回家了。臨走前,她對奕歐說:“我也在這家醫院治療,明天我過來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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