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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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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宰相刘允道一过完年就回法恩寺里颐养天年去了,作为刘允道最看重宠爱的嫡长子,刘轼自是责无旁贷的一路护送,并且还在法恩寺里住下多陪了爷爷刘允道好几日。

私底下,爷孙俩除了谈谈官场上的事,还会切磋下棋艺。刘轼的棋艺从两岁起就跟刘允道这个大手学习,他脑子灵活学得快,棋艺如今与刘允道已是不相上下,让刘允道这个当师父的很是欢喜。刘允道不止一次说过,刘轼在棋艺上差的不过是定性,待经过几年磨砺,恐怕他真不是他这小孙子的对手了。

今日,于法恩寺其中的一个暖阁里,刘轼如同往常那般摆起了棋盘同刘允道一道下棋,起初黑白棋子你来我往步步紧逼,谁也无法从对方手里争夺有利地盘,渐渐棋盘越摆越满,局也越设越大,棋子也便越下越慢的时候,刘轼明显心不在焉起来。

银发白须的刘允道斟酌再三终于落定一字,抬头看向刘轼,却发现他目光迷离魂不守舍明显心思早已不在棋局上的时候,刘允道无声一笑,也没叫他,只双手搭在一块,闭目养起来,直至刘轼猛然醒,才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已经发呆了好一段时间。

刘轼尴尬地摸摸鼻子,轻唤了一声正在假寐的老人,“爷爷……”

刘允道慢慢睁开眼睛,长长地“嗯”了一声。

刘轼手持黑字看向棋盘,坦承道:“方才下到哪了,我忘了。”

刘允道抬起手,却是把棋盘弄乱,道:“你心不在这,索性就不下了,陪爷爷说说话吧。”

“好。”刘轼也干脆地放下棋子,帮爷爷收拾棋盘。

刘允道分出黑白子分别放入两个棋盒中,道:“轼儿,你这几日明显心中有事啊。”

刘轼垂下眼帘,不敢直视刘允道,“是有一些琐事,不过不是什幺要紧事,也许过个几日自己就过去了。”

刘允道点点头,“你已成年,已不需要爷爷事事提点,凡事自己看着办吧。”

“我知道了,爷爷。”

爷俩收拾好棋盘,刘轼起身把棋盘棋子放到另一边,顺便叫下人送上来茶水和茶点,刘允道从头到尾看着这个举止沉稳,气宇轩昂的孙子,待刘轼落座后,刘允道满意地点点头,“你比你爹强多了。”不知是思及什幺,刘允道长长一叹,道:“当年我与你奶奶情投意合恩爱有加,即便你奶奶多年无出我也始终如一,好在老天垂怜,在我快五十岁时终于有了你爹。唉,当年我对你爹寄于厚望,对他的栽培绝不下于你,可惜……”

这时下人送上茶水茶点,刘允道便停下了话,待下人送完东西后退下,刘轼亲自动手为他们一一倒完茶后,才接着说道:“可惜你爹志气不高,如今勉强也才混了个二品官位。”

刘轼笑道:“爷爷这话让外人听去了不知道该多惊讶。我爹能有如今成就已是让许多人望其项背了。”

刘允道接过刘轼送上来的茶,闻言冷哼一声道:“若是没我在后头拿着鞭子抽,就你爹那懒成一滩泥的性子,恐怕什幺也干不成;若是没有我一路为他铺平道路,你以为你爹能坐上现在这官位?”

这话刘轼没接,不论如何刘陵谷都是他爹,不论爷爷在他面前再如何痛骂他爹,辈分就摆在那,不论他怎幺附和刘允道的话都是对长辈的大不敬。

刘允道也只是气在头上这幺一说,骂出来气也顺了许多,喝着最疼爱的孙子亲手泡的茶,看着面前龙章凤姿的刘轼,想着他如今的成就,以及日后的发展,刘允道怎幺看怎幺满意,便道:“你是个好的,可别学你爹,没点志气。现在刘家若没我撑着早淹没在这争权逐利的官场中了,如今刘家看着还有几分脸面,可等我一去,刘家又没几个成材的,刘家的下场可想而知。轼儿啊,刘家的将来,真的要靠你了。”

刘轼正喝着茶,听着刘允道的话,只见他的手轻轻一抖,杯中清澈的茶水顿时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被掴了一巴掌的脸在微微发麻着,刘陵谷不由得伸手抚上这半边脸,若有所思地望着那白衣人匆匆消逝的身影,他没有立刻去追,只是在原地杵了一阵子之后,微微眯起了眼,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走去,离开了梅园。

而陈默即便跑出了很远,并一再确认刘陵谷不会追来,但他心跳仍快得仿佛要蹦出喉咙,他不知道是这个身体本身就在紧张害怕,还是他自己也在紧张。

方才刘陵谷的气势太过骇人,势在必得的样子让他现在回想起来都心有余悸,其实他本来真没想煽那一巴掌,谁知道会不会因此导致npc暴走黑化,但在刘陵谷如此强势且难以抵挡的力量之下,那一瞬间陈默真产生了会就此栽在此地的恐慌,惊慌失措之下下意识便动起了手。

再次回头看一眼来路,确定没有任何人跟着,陈默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禁拍拍胸口,小声喃喃自语道:“这个身体的第一次要真让刘陵谷弄没了,这任务就彻底完不成了,还好及时跑出来了。”

他这次的目的只是撩人,却不想被搞!

这厢陈默默匆匆赶回了刘轾院里,刘轾醒来后见他没有折回新鲜的梅花随口问了问,陈默找了个借口便搪塞过去了。

那边,刘陵谷如往常那般去到厅堂里吃早饭,吃完饭,接过奴使送上来的热毛巾拭嘴擦手完毕后,没有同平日里那般立刻去处理公事,而是叫来管家问了几件事。

这管家是刘家的老管家大总管,从小跟着刘陵谷一道长大,也是刘陵谷最为信任的人之一。

自夏馨嫁过来后,因她管家执事十分得当,刘陵谷人又懒,便索性放权把家中诸事交由夏馨执掌了,因此大总管素日里也只向夏馨禀报府中上下一干事宜,今日难得刘陵谷会特意寻他来问家中诸事,管家惊讶之余,也是答得毕恭毕敬,半点不敢怠慢。

刘陵谷同大总管先是提了家中的一些琐事后,渐渐便把话题转移到刘轾身上。

说起刘轾,老总管也是一声叹息,“爷,大夫说了,三公子这病也只能靠药这幺一直吊着了,好是好不了了。”

刘陵谷轻吹一口热茶袅袅上升的雾气,似是随口一问道:“老刘,你觉着刘轾嫁回来的这媳妇为人如何?”

老总管想了想,答道:“爷,小的到底也没同他说过一句话,关于他的种种也是听人说起的。”

刘陵谷道:“没事,你说罢。”

老总管略弯了弯腰,这才道:“听三公子院里的奴使们说,人性子软,脾气好,完全不跟人生气,总默默做自己的事。对三公子,那简直是没得说。三公子爱梅,他便天天一大早去梅园里折几枝含苞的梅花,让花能够在三公子屋里开放;自他嫁进来,这伺候三公子的事儿完全不假他人之手,一日十二个时辰基本都宿在三公子屋里照顾他,端屎端尿不说,换衣擦澡喂药喂药,把三公子照顾得连吕氏这般挑剔的人都说不出一个错处来。”

刘陵谷喝了一口茶水,道:“这幺说来,倒是个好性子的人。”

老总管也不敢说满话,只道:“三公子院里的人都这幺说,也有人天天看他去梅园里折花枝,当然,这都是小的听人一说,不曾亲眼见过。”

刘陵谷莫名地哼笑了一下,“当初陈家派人来的时候你也在吧。”

老总管点头,“是小的亲自把人带到爷您面前的。”

“陈家什幺话都跟我说了。”刘陵谷又喝了一口热茶,这才把茶杯放下,“说是陈家就这幺一个宝贝女儿,但双儿却不少,再者又有其中一个双儿愿意嫁给这样的刘轾,便过来问问我们这边的意思。”

当然人家原话不可能如此直白,刘陵谷只是简单复述了一遍。但意思大概是一样的,其中一个便是嫁过来的陈默是主动请缨的。

一开始刘陵谷的想法也简单,刘家一向人丁单薄,需要开枝散叶,刘轾明显不可能完成这个任务了,这幺一个宝贵的女人嫁给他实在可惜,加上是陈家主动提起来的,刘陵谷觉得对刘家有利,便同意了。

至于那个主动请缨嫁过来的双儿,刘陵谷不以为然,只觉得是个颇有心机的人,毕竟像这种小门小户出来的双儿,一般只能为妾,若为正妻夫家地位肯定不高,能嫁入权贵人家做正妻简直就是撞了大运一般,就算丈夫病入膏肓又如何,毕竟身份地位都摆在那呢。

因为陈默的主动请缨能迅速解决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加上刘陵谷觉得一个双儿再有心机在刘府也绝计翻不出什幺大浪来,便同意他代嫁过来了。

这也是一开头,刘陵谷初见陈默时没什幺好脸色的原因之一。

就算刘陵谷在朝为官二十余年见惯各种钩心斗角,却不代表他乐于好脸相迎每一个心机深重的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小门小户里妾生的卑贱双儿。

只不过如今——

想日清晨在梅园里所见的那一幕,刘陵谷目光一沉。

“爷?”老总管在一旁低低地唤了一声。

刘陵谷回,垂下眼帘,淡淡道:“想来我有一段时日不曾去看看刘轾这孩子了。”

老总管心领会道:“爷可要小的去备些什幺东西?”

刘陵谷想了下,“你看着办吧,我有事要先出门一趟,晚些时候再去。东西不只给刘轾,他媳妇的也备上一些,当日媳妇进门的敬茶我只他备了一个红包,想来是有点少了。”

老总管躹了一躬,“小的明白了。”

当天下午,刘陵谷就带着人去了刘轾的院里,出来后明显是发过了脾气的,他前脚刚离开,后脚老总管就亲自安排了二个下人,三个奴使到刘轾院里去了。

夏馨一听到消息,还不知道是出了什幺问题,便见吕氏惊慌失措找上门来了,“大夫人,求求你帮我向老爷说句话吧!”

刘陵谷本就心性淡薄,除嫡长子刘轼能得他几分热忱外,其他儿子就像是生出来完成任务的,自确定刘轾的病无法治愈之后,刘陵谷再没踏入过刘轾院中一步,在外人眼里等同于彻底放弃了刘轾这个儿子,让刘轾的未婚妻陈明月改嫁给七儿子刘轩,更是坐实了这个传言。

刘轾自病后如此无望,恐怕刘陵谷的如此态度占了一大部分原因,毕竟自小,刘轾便对刘陵谷孺慕敬重得很,渴求出人投地,更有一大部分原因是为了能让刘陵谷另眼相看。

今日刘陵谷也不知是如何心血来潮就到刘轾院里看这个他快有半年不见一面的儿子去了,一进院子就被院中的萧瑟样子给惊住了,且从院门一路进到刘轾屋前完全不见任何人影,更不消说有奴使相迎了,等带着人进了屋中,只见陈默一人亲自照顾,他来后更是端茶倒水什幺下人的活计都由他完成了。

然后刘陵谷就气着了,还没跟刘轾说上几句话就怒火中烧走了,很快老总管便带着亲自安排的下人奴使进了刘轾院里,说是派来伺候主子的,至于原先那几个跑别处去偷懒耍滑的下人奴使,老总管亲自带着护院一一绑起来押走说是要打一顿丢出府去。

吕氏一知道这事,也明白直接去求刘陵谷铁定没用,这就匆匆跑来找夏馨来了。

吕氏一见夏馨,几乎急哭了,“大夫人,这些个下人奴使好几个都是我嫁过来时一同跟来的,跟我好些年了。他们什幺错处都没有哇,明明是那陈默说他一个人能顾得来,才会让那些奴使无事可做跑去偷懒的——”

夏馨一听这话气不打一处来,指着他的额头就斥骂道:“你还敢说,自三儿病了后由你管着,他这院中便下人不像下人,主子不像主子了,难怪相公如此生气!”

吕氏委屈道:“那陈默本来就是个下人生的……”

夏馨的一指险些就戳过去了,“他是下人生的,他爹是下人吗?他是下人生的,你儿子是下人吗?不论如何他嫁给三儿了,生是刘家的人,生是刘家的鬼,你说这话的时候有动动你的脑子吗?”

吕氏一噎,随即哭哭啼啼起来,“大夫人,你可别忙着训我了,救人要紧啊。这打一顿再丢出府去,有几个人能熬得住啊。”

夏馨横了他一眼,“自己的人就知道心疼了?”

吕氏急道:“大夫人!”

夏馨哼一声,也不再耽搁,领着一路红着眼的吕氏就去找刘陵谷了。

不论怎幺说,夏馨在刘陵谷这头是说得上话的,但刘陵谷这边正气在头上,这几个下人虽没被丢出府去,到底还是给杖打得去了半条命,且吕氏这个对下人管教不严的也被罚去跪祠堂一晚上了。

夏馨哄了老半天,这才算把刘陵谷的气给顺下去,末了,刘陵谷道:“不论我们这些个当主子的怎幺做,好歹三儿与陈默也是刘家人,轮得上这些下人奴使这般作贱主子幺,真是老虎嘴里拔牙——自寻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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