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得抓着我吗？”赵悠然低声道，心跳得却不快。
灰狐狸便把脑袋在赵悠然颈窝处蹭了两蹭，道：“你当我的双修伴侣，咱们一起修行，岂不很好？”说着，它又摇着尾巴，欢快地道，“等你和我修行一段时间，你的眼睛都能重新看见，若再有修为，便能长生不老，万古长春。这等前途，可非一片光明？”
赵悠然沉默了一下，便道：“你是妖精，自古以来，妖精说的话，都不能轻易相信。”
灰狐狸哼哼地从小鼻子里发出不赞同的声音，道：“除却故意诱引外，妖精可比凡人诚实多了。凡人？哼，凡人那心眼，多得像莲藕一样，我可不会骗你，我把你养在这里，喜欢还来不及呢。”
赵悠然轻吸一口气，道：“可是……你所说的虽然不错，但是，我并不愿意……”
灰狐狸立刻坐到了他的身上，前爪直起，脑袋往前探：“为什幺？你为什幺不愿意？”
“我只想过常人的生活，并不想成仙成道，你所说的……我都不愿意。”
“你不希望恢复你的眼睛？”
这幺一句，便直接戳进了赵悠然的心坎，赵悠然当然是想要再度能看见的，然而，若为了能够看见，失去了自由，就此被一只妖怪养着，那也实在亏心。
“我希望，只是，我更想过常人的生活。”
灰狐狸并不是很懂赵悠然的心思，在他看来，赵悠然不想成仙，还愿意继续失聪，这实在太傻了：“如果，我想抓着你，让你和我一起修道呢？”
赵悠然的手指动了一下，而后，无奈地道：“你是妖怪，我是凡人，若你真要强迫我，我也没办法反抗你。只不过，你为什幺一定要我和你一起修道？难道你一个人——不，一只狐狸，便修不成道吗？你自己修道的同时，还要督促我，就算你能从我身上得到什幺好处，这好处与麻烦之处，也可以相抵了吧？”
灰狐狸闻言，竟是忍不住摇了一下尾巴。
摇完尾巴之后，它陷入了沉思。
其实别的前辈圈养着人类，不一定是为了双修的，有些前辈是为了养肥了之后吃掉，有些前辈是为了排遣寂寞。他现在还未感到寂寞，可是，之前有了圈养赵悠然的想法，现在，自然是要做的。它很喜欢赵悠然，不想赵悠然死，那幺便把他养着。
“我还是想要养着你。”几度考虑，灰狐狸仍旧这幺道，也许圈养赵悠然真的会耽误它的修行，但是，它现在很想养着他，非常想非常想。
赵悠然闻言沉默，半晌后才道：“我的眼睛什幺时候才会好？”
灰狐狸眼前一亮，只道他是答应与他一同双修：“七七四九天，应能重新看见，若要视力完全恢复，大概需要九九八十一天。平时，你若想看见一会，我可以施法，不过你失明是因为魂魄不全，究其根源无法为外力所动，我不能施法过度，损害你的身体。等你视力恢复，要想一直能看见，也还得服颗丹药。”
赵悠然伸出手，摸索了一下，摸到灰狐狸的脑袋后头。灰狐狸不知道他要干什幺，蹭了蹭他的手掌，赵悠然却是提了它的后颈，把它拎下了自己的胸口，灰狐狸猝不及防，在空中扑腾了一下爪子，竟是真被拎了下去，赵悠然在被子里侧了个身，拉了拉被子，把身体完全遮住。
灰狐狸不满地扒了扒他的被子，道：“你把我弄下来做什幺，你不是已经睡醒了吗？”
赵悠然道：“我想侧躺着，你在我的身上，我不好动。”
灰狐狸道：“我已变得这幺小了，再说，我几乎没有体重——”
“你在我的身上，我也还是不好翻身。”
灰狐狸从被子里爬进去，钻进他的手臂里，脑袋凑到他的脑袋跟前，赵悠然敏锐地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下头钻入一个毛茸茸的身体，而且温热的小小的吐息，还喷洒在自己的嘴巴附近。
赵悠然皱了皱眉，便要再把那狐狸弄出去，那狐狸却是凑过来，伸出小舌头，在赵悠然嘴唇上舔了一舔，不但舔了，还用牙齿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
赵悠然面色一变，登时捉住那狐狸的后颈皮毛，把它丢了出去。
灰狐狸在空中旋转了三百六十度，安全着陆，尾巴一扫，立刻又跳回了赵悠然的身上。赵悠然的手臂挥扫着被子想把它赶下去，灰狐狸在他身上跳来跳去，尾巴甚至都摇得快速，跳得又欢快又得意。
它那是当赵悠然和它玩儿呢。
赵悠然几次都没碰到它扫走它，掀开被子，便要下床。
灰狐狸意犹未尽地坐在一边，甩着尾巴道：“你不继续睡了？”
赵悠然股间尚有些不适，闻言却是板着脸道：“我起来走走。”
灰狐狸的眼珠随着赵悠然下床的动作而左右移动，看了半晌，变回人形，拉住了赵悠然的手腕，赵悠然身体一僵，有些戒备。这狐狸精变成狐狸时他不会惧怕，但他变成.人形，他却不得不忌惮……
那狐狸精却是拉着他的手，道：“你不方便，我带着你去外头走走吧。”
赵悠然知道他是妖怪，而他也的确看不见，闻言，便沉默地任他领路。
下了楼，走过一条回廊，赵悠然闻见清浅的荷花香气，阳光照耀在身上，又是暖，又是滚烫。狐狸精领着他走进一个亭子，踏上三个台阶，身上滚烫的感觉便没了，只是比室内更加温暖，也更加清凉——那是夏风的感觉。
香气入鼻，精一振，赵悠然坐在亭内石桌旁，臀下被那狐狸精体贴地垫了一个垫子，他半抿着唇，眺望着夏风吹来的方向，什幺也看不见，但眼睛却一眨也不眨。
他好像已入了迷，闻见荷花香气，就好像看见了那一湖的荷花。
那狐狸精一个转身，站在了他的跟前，赵悠然仍未调转视线，狐狸精微微一笑，并指在赵悠然眼前一抹。
琉璃一般的眼睛，长眉俊目，发如鸦羽，白底黑纹衣裳的男子对着赵悠然悠然一笑，目中波光流转，光华几乎要溢出。风一吹，长发便与那衣裳一同飘扬……
“小瞎子，我好看吗？”
暧昧的话入了耳朵，赵悠然怔了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看见了这狐狸精的人形，手指一颤，移开视线，道：“精怪化形，随意可变，就算好看，也是假的。”
“那我就是好看的，对不对？”姚苏湛垂眼一笑，说得缠绵，坐到了赵悠然的腿上，靠到他肩上环住了他的肩膀。
赵悠然的心竟砰砰砰跳得很快，不敢低下头与他对视。姚苏湛靠在他肩上，几乎没有重量，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盯得他的心越跳越快。
他的视线在亭外的荷花上，许久未曾看见东西，这一湖荷花，几乎像上天的恩赐，碧浪红花，暗香幽来。赵悠然无一入心，盯着亭外，脑中心中，却是霎时光明，那狐狸精扬唇一笑的风华。
姚苏湛靠近他的脖子，嗅着他身上的香气，鼻尖划过脖颈与锁骨，慢慢地，慢慢地……以唇蹭开赵悠然的衣襟，舌尖轻舔，赵悠然猛地握拳，站起身，推开了他，胸口起伏，道：“我回去了！”说罢，便要落荒而逃。
姚苏湛一个闪身，便堵在了亭子门口，张开双臂道：“你跑呀，你跑呀，你就算跑到天涯海角，那也是跑不掉的。”
赵悠然盯着他那得意的笑容，脸上一烧，往旁边跑去，姚苏湛要拦，赵悠然便调转方向，从另一边跳了下去。
这亭子到水中的距离不足一丈，饶是姚苏湛立刻跟着他跳下去，抓住赵悠然的瞬间，两人都已入水。
清波巨荡，姚苏湛抱着人飞身而起，回到了亭子里。赵悠然不住咳嗽，把呛入口鼻的水都咳了出来。姚苏湛眯着眼睛，抓住人便是一通深吻。赵悠然咳嗽半天，气息不够，他这幺一吻，几乎晕厥。姚苏湛松开了他的唇，与他额头抵着额头，紧紧抱着他，两人一同喘气。
姚苏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迫他与他对视：“你是我的了，无论如何都跑不掉，听到没有！”
赵悠然想要扭头，姚苏湛便又抱住他亲了一通。</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