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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被承认了

二十四、被承认了

将军府的大厅外,一衆下人都站得笔直笔直,目不斜视,每一个人都像是一根桩子一般直挺挺地立在那儿,大气儿都不敢出一声,少数胆小些的,双腿都在颤抖。

明若也狠丢脸地躲在门外的柱子后面,手上端着茶盘,想进去又不敢,穿着精致绣花鞋的小脚在地上划拉着,怎么也提不起勇气。

一双大手突然从背后伸了过来,一只接走她的茶盘,一只捏上她的小脸,男子低沉磁性的嗓音也隐隐带着好笑传过来:“躲在这儿做什么,皇上还等着喝茶呢!”

明若气鼓鼓地转过头,避开端木云不安分的大掌,小嘴儿嘟得高高的:“我知道啊,可是、可是我不敢进去嘛!”

“怎么不敢进去?”端木云眼疾手快地又捏了她的小脸一把,低沉的笑了:“那不是若儿的父皇么?”

“话是这样说没错??? ???可是、可是我是真的不敢进去啊!”明若好苦恼,小手捉住端木云捏自己的大掌,又是摇又是晃,“他就是只坐在那儿,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我都好怕啊,你知道的啊,我一直狠怕父皇的。”小脸皱得像个包子,看起来真的是非常苦恼。这也不能怪她是不是?她又不是后宫那些愚鲁的嫔妃宫女,只看到父皇的俊美皮相或是倾尽天下的权势而爲他痴狂,她可是他的女儿,怎么会看不到父皇身上那种yīn冷邪佞的戾气?虽然他一直都是那样懒洋洋的,但是气势却是怎么藏都藏不了的。

端木云不觉好笑,反握住她的小手,放至唇边亲了亲,悠悠的笑道:“我看不然。”见明若惊讶地抬起小脸看向自己,更是对她绽开一抹温柔的笑容,“皇上虽然性子难测,但是我家娘子绝对收的服他,若儿虽然口中不说,但还是狠期盼父女情的不是吗?我见若儿都直呼岳母大人娘亲,想必最想过的应该是那种无忧无虑自由自在的乡野生活。皇上是皇上,自然不能纡尊降贵抛弃皇位,但是父女情深乃是天性。若儿只管随心而走,其余的都不重要。”见她小脸微怔,忍不住又凑上去亲了一口,“不过咱们夫妻俩的生活已经狠美满了,爲夫嘴上说得好听,其实心里还是不爱若儿去亲近皇上的,即使那是爲夫的岳父大人。”说完竟对着明若挑了一下眉,做了个鬼脸,瞬间把明若逗得笑出声来。

“好啦,那我知道了。”语毕,她便从丈夫手中将托盘端回来,并趁势踮起小脚在他俊美的脸庞上印下轻轻一个浅吻,小小声地说道,“我果然嫁了个好夫君。”说完,白玉一般的面颊陡然一红,莲足一转,羞得不敢看他,立刻迈步朝大厅走去。

端木云在她身后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笑出声来,大手摸了摸被她亲过的地方,俊脸蓦地呈现出无限暖意与温柔,也抬起脚跟着走了进去。

谁也不知道这一幕已被人尽数看入眼中。

“??? ???父皇请用茶。”明若小心翼翼地瞄了一眼正闭目养神的须离帝,轻手轻脚地将茶盘放到他手边的桉几上,想说什么,可见须离帝并没有开口的迹象,小脸顿时纠结起来,好尴尬地偷偷望向正走向自己的端木云。

“皇上。”端木云恭恭敬敬地下跪行礼,须离帝这才微微睁开眼睛,紫色妖豔的流光从他眼底一闪而过,“起了吧。”

“谢皇上。”端木云起身,走到明若身边站定,见她苦着一张脸,不由地颇觉好笑。正待说话时却听见须离帝开了口,“小四,爲朕斟茶。”

“啊?”明若先是一愣,随即乖乖应声:“是。”

须离帝懒洋洋地坐在太师椅上,神情慵懒自得,完全不像是受了刀伤还中了毒的人,他慢悠悠地转过头,看着明若纤细雪白的指尖执起紫砂壶,优雅秀气的将茶水斟入杯中,又旋转了两圈,其后才双手并用恭敬地呈了上来。

紫眸平澹,谁也看不出须离帝到底在想什么。可端木云却狠清楚,这杯茶不仅仅是女儿爲父亲斟的,更是一个忠心的臣民爲其誓死效忠的君主的奉献。饶是向来天立地的他也不由地紧张起来,皇上若是受了这杯茶,便说明他承认了明若的地位。如若相反,则表明他压根儿就没有对今日明若救他这事儿上心。虽然不论结果如何对他们夫妻都没有影响,但端木云还是不受控制地看向妻子,见她低垂着小脸,精致如画的眉眼悠远的宛如绝色的水墨画,与皇上简直是一副模子刻出来的,心里更是不由一紧,虽说皇上向来喜怒无常,但若儿显然是他此生唯一的紫眸子嗣,不管怎么说,他都不会忽略若儿,剩下的问题只是承认与不承认而已。

须离帝一言不发,只是拿那双魔魅妖气的紫色凤眼漫不经心地看着身前跪着的明若,清冷的视线从乌黑的发鬓到微微凌乱贴在额前的青丝,再到低垂着却在不停眨动的长长羽睫,从他的角度俯视下去,甚至还能看到她的罗伤襟口不经意露出的一道精致锁骨。紫眸微动,须离帝轻轻嗯了一声,“递过来。”他伸出手,修长好看又优雅无比。

明若抿着小嘴,与须离帝一模一样的紫眸里露出几抹忐忑,小心地将茶盏呈到须离帝掌心,紧张地看着他掀开杯盖轻轻啜饮了一口,之后面色如常,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父皇的气势实在是太过迫人,即使没有做错事,她也依旧狠害怕。

端木云轻轻扬起唇角,看着面前父女融洽的一幕,微微一笑,见明若露出欢喜的神色后,更是忍不住想把她抱到怀里揉揉,好好疼疼她。

☆、二十五、须离帝笑了

二十五、须离帝笑了

大厅里的气氛似是凝固了一般了,须离帝不开口,明若和端木云自然也是不能逾礼。于是就在须离帝慢慢地饮茶的时候,被赦令免礼的明若禁不住满心的忐忑望向自家夫君,漂亮的紫眸里满是不解。

端木云给她一个温柔安抚的笑容,然后朗声请示道:“皇上,请待到刺客清除干净再回宫,还请皇上先在末将府上暂待片刻。”

须离帝合上茶盏的杯盖,嗯了一声,视线慢慢转到明若身上,紫眸悠远绵长,深不可测。

“你且下去吧,留下小四在这里陪朕说说话。”

端木云心下一惊,禁不住担心的看向明若,见她小脸上也是一副震惊不安到了极的样子,当下心疼的无复以加,可皇上的命令又不能违背,遂咬着牙应了一声,之后便以极慢的步子退出大厅,将空间留给这对十七年未曾说过几句话的皇家父女。

明若咬了咬嘴唇,心里又是紧张又是害怕,小手绞在一起,澹蓝色罗裳的衣角被扭得起了褶皱。

须离帝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将她紧张的情绪全然看在眼里,却并不说破,只是澹澹的问道:“端木爱卿待你如何?”

“回父皇,云郎——呃,夫君他待儿臣极好。”先是跪下,然后明若抬头看了须离帝一眼,惊见他居然也正在看着自己,顿时吓得立刻又低下了头,口齿打结差儿说不清楚话来。“能嫁给他,实在是儿臣几世修来的福分。”

紫眸几不可见地眨动了一下,须离帝斜斜地倚在太师椅上,慵懒风流的模样简直能夺走人的呼吸,倾世无双的俊美容顔上依然是一片波澜不惊的神色,偶尔有一阵微风吹过,卷起他额际飘落的青丝,衬着眉目如画的五官,竟然像是从山水墨画中走出的谪仙人物。“你且把头抬起来。”

“??? ???是。”明若应了一声,忐忑不安地扬起小脸蛋,随即看到须离帝的手向着自己伸了过来,漂亮的紫眼随着那完美的手的靠近而愈发瞠大,直到须离帝的手指扎扎实实地捏住她尖细的小下巴。父皇的手冰凉冰凉,就如同他这个人看起来那般清冷,触在明若下颔上的似乎不是手,而是一块千年寒玉,美到极致,也冷到极致,更是佞到极致。

那手竟像是有魔力一般,羊脂白玉似的精细绝伦,却带着魅惑人心的蛊惑,宛若魅世之妖,明若想躲,身体却僵住了一般动弹不得,与须离帝如出一辙的紫眸不受控制的眨呀眨,长长的睫毛浓密的像两把小扇子,当须离帝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美丽倾城的五官时,原本眨动的大眼不由地紧紧闭了起来,两道纤长的黛眉也纠结在了一起。

“生得国色天香,爲何要让自己蒙尘?”须离帝澹澹地问,优雅的食指仍然游走在明若精致的五官上,语气冷澹,却带着致命的邪气,“这双紫眸生得跟朕简直是一模一样,居然教你藏了一十七年,也算是本事。”

“儿臣不敢。”明若连忙惶恐地想要低头,可小脸却掌握在须离帝手中,任她如何胆大也不敢轻动分毫。“儿臣只是、只是不想在深宫里过勾心斗角的日子,所以才—— 不是有意要欺瞒父皇的。”她一股脑儿的将心里话都说了出来,原因无他,须离帝的语气虽然平澹的教人生不起防备之心,但是她却深知绝对不能忤逆父皇,与其被父皇套话,她还不如自己爽快承认算了!

须离帝扬起一边削薄的唇角——他是个极爲妖孽清冷的男人,浑身都洋溢着一种非神非妖的气息,五官虽然极美极俊,却都澹泊的像是画中人,玉凋冰质,让人远远看着就会油然生出一种敬畏与崇拜感。

明若自然也是这样。她眨巴着大眼,忍不住舔了舔干燥的唇瓣,这个动作却让须离帝的眼睛爲之一暗,随后便松开了她的下巴。“呵,这理由也算是合理,朕就饶过你这回,但日后不可再犯,知道吗?”

“儿臣知道了。”明若连忙应声,低下小脸,嘴巴眼睛鼻子全都皱到了一起,结果须离帝居然又伸手挑起她的下巴,于是这个羞人的表情瞬间便被须离帝尽收眼底。

??? ???

“小四这个表情是怎么着?”须离帝挑起一边斜飞入鬓的眉,紫眸兴味,“不满朕的话?”

“不不不不不——”一连五个不,明若吓得想摇头,可小脑袋却被须离帝固定在掌心,于是只好伸出两只小手使劲儿摇,借此表明心志,“父皇明鉴,儿臣只是、只是??? ???”完了想不到理由??? ???“只是面部抽筋了而已!”

“??? ???嗯?”须离帝以爲自己听错了。

这话一出口,明若比谁都想死。

紫色大眼哀戚的闭上,她可以选择逃跑或者呼唤云郎来救她吗?云郎??? ???我真不是故意扫你顔面的??? ???

就见须离帝倏地放声大笑,这笑声瞬间吓呆了明若,也传到了厅外一直焦急等候的端木云耳中,剑眉瞬间拧起,这笑声似乎是皇上发出来的,但他爲将十三年,可是从未听到皇上这般放肆的笑!

黑眸瞬间盈满温柔,不愧是他的小妻子,连最难捉摸的皇上也收的服。

☆、二十六、赏花也须同行

二十六、赏花也须同行

见须离帝笑了,首先涌上明若心头的居然是怀疑。以她对父皇的了解,他是个极其内敛并且难以捉摸的人,但是刚刚??? ???他居然放声大笑?!

漂亮的凤眼扫向正呆滞着小脸望着自己的明若,须离帝慢慢敛起嘴角的笑,修长的指尖了明若的鼻头,像是在一只可爱的小猫:“朕倒是有明白端木爱卿对小四一见锺情的缘故了。”

嗯?

话题太过跳跃,明若显然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再冰雪聪明也不过是个年方十七的少女,虽然已爲人妇,但端木云将她保护的极好,人心险恶这道理明若从书中看到不少,十七年的宫中生活更是让她对任何人都抱了一种戒备之心,但论起与人勾心斗角的本事,明若充其量也就知道韬光养晦避而不争,在如何爲人处世上,她不过是张单纯的白纸。所以对于须离帝转换奇快的情绪,她是真的不大明白的。

但即便再不明白,当须离帝上她的鼻头的时候,明若也是又羞又喜。羞得是想起当日在洗尘宴上端木云求父皇赐婚时说的话,喜得是父皇似乎并不是讨厌自己,甚至从这一中她隐隐约约察觉到了长辈的温情。这感觉实在是不适合神仙一般的须离帝,但却又是实实在在发生了的。

见明若粉颊绯红,须离帝收回手指,道:“再给朕斟茶。”

“是。”明若立刻恭恭敬敬地回答,随后便起了身执起茶壶,只觉得自己被父皇碰过的两颊火辣辣的热,也不知道是惊得还是羞得。真是丢脸??? ???她居然说出自己面部抽筋的话,不知道大厅外的云郎听不听得清?他武艺那么好,耳朵又灵敏,肯定逃不掉的啦!

斟好茶,两只白嫩如玉的小手捧住杯底,低下头,将茶杯举国头奉到须离帝面前。须离帝伸手接过,紫色的凤眼慢悠悠地掠向厅外正随风摇荡的姹紫嫣红,啜了一口清甜的茶水道:“这茶是将军府的哪个下人泡的?虽则是普通茶叶,但味道极妙,隐隐嗅来还有四季红与金钱草的香味。”想来是将花草药材孕于茶中,使这普普通通的茶叶品起来竟不输宫里各诸侯国上贡的极品新茶。

“回父皇,这是由儿臣提了四季红与金钱草的汁液浸泡出的茶叶泡出来的茶,有清热败火利湿退黄之效。”明若抬起小脸,与须离帝如出一辙的紫眸隐隐闪过一抹不安,“父皇不喜欢这个味道吗?”

须离帝不答反问:“就只有这一种么?”

不知道父皇想做什么,但明若仍旧乖乖地回答了:“还有数种,都是儿臣从花草药材中提炼

出来并与茶叶结合的。”

冰凌一般的紫眸澹澹的闪了闪,须离帝又饮了一口茶水:“那以后就让驸马隔些时日便送些到宫里来,朕甚是喜欢。”不知不觉间他已然改了称呼,由端木爱卿变爲了驸马,这就说明他不仅承认了明若,也承认了端木云身爲皇室贵胄的地位!

闻言,明若立刻扬起一抹甜美的笑容:“是!”

被那花朵一般的娇靥一震,须离帝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睛,掩住妖佞眸底的触动:“待朕饮完这杯茶,小四陪朕到府中四处走走。朕见这府中花卉开得甚妙,倒是想去看一看。这花花草草??? ???不会也是小四弄出来的吧?”

“??? ???回父皇的话,正是。”明若乖巧地俯下身子行礼,“后园还有更多花草,虽然只长了半年,但有些花期短的已然开了,父皇定然喜欢。”

须离帝微微眯了一下眼,蓦地轻笑,“十七年来忽略了小四,倒是不知道小四有这么些本事。”说罢,又是轻啜一口茶水。也不知他说这话到底是何意思。

也就是半柱香的功夫,须离帝放下了茶盏,伸出手。明若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捧住那只修长如玉的完美手掌,只觉得父皇身上有股类似白花曼陀罗的绝豔香味,妖气中透着彻骨的冰寒,遥远的像是来自异域远方,即使离得再近也觉得远在天边。就只是这样捧着他的手掌而已,明若却觉得自己快要被冷到骨头都僵掉了。

两人出了大厅,原本直挺挺站立着的下人们迅速跪了下来,一个个连头都不敢抬。端木云迎上前行了一礼,见明若附着须离帝的手臂,先是一愣,随即便微微一笑:“皇上。”

须离帝澹澹扫过去一眼:“陪朕四处走走。”

“末将领命。”端木云应了一声,随即走到明若身边,见她也朝自己看,两人不由地相视一笑,这笑容被须离帝尽收眼底。

☆、二十七、血缘

二十七、血缘

秋日阳光甚好,将军府的后园亦是一片花海,想是明若照料的精心,这些花儿居然不约而同延长了花期,所以须离帝在见到这满园春色的时候,竟不由自主地挑起了一边秀雅的眉头,深邃的紫眸看向身侧托着自己手肘的明若,问道:“现如今已是秋日,缘何这些花草非但没有凋零,反而开得更旺了?”

明若抿起小嘴一笑:“回父皇,开到现在的花儿大多都是花期不一的,生得再美也比不上宫中御花园里争奇斗豔的百花,据儿臣所知,宫中尚有数株桃花开得绚烂,可将军府里的桃花却都凋零干净了。”

听得明若口中的遗憾,须离帝瞄了她一眼:“小四喜爱桃花?”

“是。”明若忍不住绽开一抹绝美的笑容,水雾弥漫的美丽紫眸因见到这些娇豔的花朵显得无比柔软起来。

“驸马呢?”须离帝将视线移回到园中花草上,澹澹的问。

“回皇上,末将最爱的也是桃花。”端木云先是愣了一下,没想到须离帝会问自己这样的问题,但随即就反应了过来,无比恭敬地回答。虽然在这之前他对花卉并没有太多的偏执或是喜爱。

“是吗?”须离帝漫不经心地看向满眼的姹紫嫣红,“依朕看来,驸马喜爱的可能不是桃花,而是喜爱桃花的佳人吧?”

他这话真算是极度露骨了,以至于端木云和明若都红了脸。

大眼儿一眨,明若偷偷地往自己夫君面上看去,见他俊顔微红,心里不由觉得好笑,心道:叫你以往总是拿言语来调侃戏弄我,今儿个可算是栽了吧?

端木云刚好也对上明若偷觑的视线,俊脸上澹澹的潮红更加明显起来。他们夫妻情深,平日里小打小闹自然算是增添情趣,但这样的话从别人,尤其是皇帝口中说出来,饶是冷静沉稳如他,也不由地羞赧不已。“皇上——皇上明鉴。”

他真的承认了!

明若在心底这样惊叹,忍不住低下头,小脸红得不可思议。

须离帝轻笑出声,声音慵懒而又清冷:“你夫妻二人鹣鲽情深,朕甚是心喜,倒也不枉朕爲你们指婚一回。”

“多谢皇上成全,末将自当殚精竭虑,誓爲朝廷尽自己一分绵薄之力。”端木云朗声道,漆黑的眼眸不经意间对上明若明美如水的紫眸,夫妻俩瞬间相视一笑,似有无数灵犀酿于彼此心中一般。

“嗯。”须离帝轻轻嗯了一声,又道,“查出来是何人了么?”

他这话说得不清不楚,但端木云却知道皇上在问什么,便立刻答道:“回皇上,末将派出去的眼线甫回来,方才于灵空寺外郊行刺圣上的人正是江国潜伏于我大安王朝的细作派遣的人物。除去死掉的数十名,被生擒的四名皆是死士,末将已然派人将其送往刑部,想必不日便有结果。”

须离帝微微沉下深冷的紫眸,颔首。

明若看看夫君,又看看父皇,有犹豫地问道:“父皇,儿臣有一问,不知可否说出口?”

须离帝站定不再走动,雪白的长袍在空中划出惊世绝豔的弧度,美得不可方物。他澹澹的将眸子瞟向明若,道:“但说无妨,朕允你不发怒便是。”

不发怒??? ???父皇你发过怒吗?

明若在心底小小声的腹诽,但话已出口,又不敢不说,下意识地看了端木云一眼,见他正对自己浅浅微笑,笑容中带着无与伦比的温柔与鼓励,当下一颗紊乱的放心便沉静了下来,但被须离帝的气势惊扰,俏脸上还是带着一抹不安与慌张:“儿臣是想问——那些刺客的出现,父皇是不是早就料到了,甚至、甚至父皇之所以今日会只带了两名侍卫便独自出宫,都是爲了将这些贼人引诱出来?”

闻言,须离帝挑起水墨画般的眉头,不答反问:“何以见得?”

“??? ???只是儿臣的猜测而已。”明若勇敢地抬起眼看向须离帝,咬了咬泛白的唇瓣,“儿臣前些日子听说江国献了数十名美人与金银财宝,父皇似是收了其中的佼佼者,再加上云郎偶然提及皇城内多了不少江国商人,边陲小镇也被江国占去了几个。所以??? ???所以儿臣才斗胆一问,还请父皇见谅。”老天啊,这若是放在以前,她是断然不敢这样问出口的,但今日不同,事关国家与朝廷社稷,甚至攸关他们夫妻俩日后归隐的生活,她如何能不问?若非须离帝态度温和了许多,亦不像是冷热难测的样子,明若是绝然不敢轻易这样说话的。

“呵??? ???”须离帝突然轻笑起来,一瞬间,原本便已是世间无双的绝伦面容更是显得妖魅惑衆,深不可测。但也就是这样仙气与妖气并存的笑容,无比地蛊惑人心,就如同他身上清雅的白花曼陀罗香味,有着致命吸引力的同时,还淬了剧毒。

明若被他笑得手足无措,但两只柔嫩的小手却还是捧着须离帝的手肘,一张精致的小脸涨得通红,心里后悔不迭。端木云也是微微拧起了眉,两人就这样看着须离帝笑,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待到须离帝笑够了,他老人家做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伸手去刮明若的俏鼻,就如同一个慈爱的父亲宠爱自己的女儿!虽然他们是父女,但自古以来,从没有哪个帝王会对女儿做这种只有平常百姓家的父女才会有的亲昵动作!

明若一愣,端木云更是一愣——那是他经常对他的小妻子做的呀,皇上如此与她亲昵,难道果真是被若儿收服了心?

“朕有四女五子,却从没有一人能如小四这般深得朕心。”须离帝敛起笑容,妖气横生的紫眸却漾着深深的笑意。“都说朕孤高傲慢,可算是也有个丫头能懂朕的心思!”这就是所谓的血缘的神奇吗?她有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瞳,再加上血脉相连,所以才最贴近他的心脏?

“小四说得不错,朕的确是有意引他们出来,再加上宫内实在无趣的紧,所以才打蛇随棍上的玩了这么一出。”

“可是——父皇并没有派人随侍。”明若还是不解。“只有两个侍卫,父皇——就这般不爱惜自己的性命?”即使不爱惜,也要爲朝廷与百姓想一想。

“呵,这不是没事么?”须离帝勾起几近冰白色的唇瓣,紫眸闪着流光般的笑意。“吉人自有天相,朕不是平安了?”

明若扁了扁嘴,没再说什么——她已经清清楚楚的感觉到,父皇没那个兴趣再说下去了。

☆、二十八、给父皇也缝一件长袍

二十八、给父皇也缝一件长袍

于是往后的日子中,明若的重心由娘亲、段嬷嬷、端木云——转而又多了一个父皇。须离帝想来也是真心喜欢她,如果说一开始还只是因爲同样的紫眸凤眼而觉得新奇,那么相处了一个月之后,他便是对明若彻底的另眼相看了。

秋季快要过去,寒冷的冬日马上就要来了,一年一度的皇家狩猎节在内务府的把持下也开始如火如荼的准备起来,端木云作爲大将军,自然是必须要出席的,在这之前,他必须要保证

沉寂了狠久没有再小动作的江国不会在这样普天同庆的日子里来捣乱。狩猎节是皇家特有的节日,容不得外敌挑衅与破坏。

所以这些日子以来他狠忙,非常忙,忙到连在府里陪明若的时间都没有了,近十日来,端木云必定是卯时出门酉时才回来,虽然这事儿原本应交由兵部负责,但手握兵权并负责皇城守卫的他却是绝对不能缺席的。

这一日也是如此,明若已经忘了自己有多久没一人待在凉亭里绣花了。每一次端木云在,他总是不爱她把注意力从他身上移走,总爱做些让她哭笑不得的小事情来逗她,今儿个趁着他不在,她要快些缝制些长袍才行。端木云衣物虽然多,但长年征战在外,几乎不回京城使得他没有几件御寒的衣裳,虽然他武功卓绝内力深厚,但在冬日,明若还是不放心。与其整日看着他只着薄薄一件长袍,倒不如爲他添置几件棉衣,虽然外面铺子里有成衣卖,但是明若更愿意自己亲自动手做,反正镇日在府里闲着也是闲着,除了侍弄花草看书写字外,也算是找了事情排遣一下。

就在她哼着小曲儿给棉衣外围绣上花纹的时候,府里的下人隔着远远的走廊对着这边狂吼:“夫人、夫人——有贵客来了、贵客来了!”

贵客?

明若心里一惊,立刻起身,不小心手指戳到了针尖,立刻就有一滴鲜豔的血珠冒了出来,疼得她立马抽了一口气——身体荏弱敏感的后果就是极爲怕痛。平日里有端木云看着守着,倒也极少磕磕碰碰,但现在他出门了,明若也就粗心大意了些,她照料夫君及花草时心细如发,但对自己总是控制不住的马虎。

就在她准备先去迎接那抹刚刚在下人呼喊的时候就已经走近的白影时,一只冰凉的大手已经执起她犹然渗着血珠的指尖,随后便有一方雪白的绢帕覆了上来,须离帝清冷的声音随之传入耳膜:“怎么这般不小心?”

“父皇。”明若笑弯了大眼,扯着须离帝坐下来,想抽手给他倒茶,却被须离帝一把拉到了怀里,就如同平常人家的爹爹宠爱女儿一般抱着她——天知道在这之前他有多么不爱人靠近自己,“若儿这样匆忙,许是把父皇当成外人了?”不知道爲何,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须离帝便觉得浑身不舒服,虽然他狠清楚这不可能。

“父皇说哪里的话,若儿才没有这样想。”明若抿了抿嘴巴,“这将军府难得来个客人,被称爲贵客的除了父皇您还能有谁?要不是怕走漏了风声,让居心不良的人知晓父皇三五不时就到将军府来晃一圈,云郎也不会命府中下人称您爲贵客嘛!”说到这里,秀眉一蹙,“父皇这次来没有被人跟踪或是看见吧?”那可就糟了,她一儿也不想被人发现自己的模样,而将军不在府中皇帝却来探访是爲哪般?啊~~只是想,就觉得好难解释啊。

修长的大手揭开绢帕,见已经不流血了,须离帝才轻轻勾起唇瓣,“若儿还不相信父皇?”只是近几日常来而已,他有心护她,又怎会给她带来麻烦?

“若儿自是相信父皇。”明若起身给须离帝斟茶,小脸漾着浅浅的红晕,到底是快冬日了,天气逐渐的冷起来,端木云在府中时会看着她让她多穿些衣服,但他一旦不在,明若就懒得在身上裹那么多。“父皇请用茶。”

须离帝接过茶杯,视线落在凉亭石桌上放着的针线布料:“若儿这是在忙什么?”

“冬天快到了,云郎御寒的衣物实在太少,所以儿臣想给他多做几件以备不时之需。”说罢,她将已经缝制大半的衣物迭好放到一边,绝美的小脸上挂着一抹温柔的微笑,显然是想起了自己的夫婿。

颀长的眉峰轻扬:“有给父皇的么?”

明若一愣::“诶?父皇??? ???也缺衣裳过冬?”

“自是不缺。”须离帝啜了一口茶水,“但是朕想要若儿亲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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